渔火和月光照在水面上，映出少年的英姿和少女的倩影。江畔树林之中似有若无的传来阵阵虫鸣，清风和流水也仿佛有了声音，有了灵魂。

气氛静谧而梦幻。

一向心直口快的刘协此时却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，想说话，却说不出来。

刘协几次望向貂婵，终于没话找话的道：“貂婵，你把我叫到外面，究竟是......”

貂婵的神情中闪过一丝幽怨：“没什么，我只是想......跟你说说话。”

刘协主动抓起貂婵的手：“你想说点儿什么？说过去，还是说未来？”

“你是个聪明人。”貂婵低声道，“所以你肯定知道，我几次三番的接近你，其实都是在利用你......”

“但那是我主动送上门去的。”刘协笑道，“第一次从于吉手上救人的时候，你并没有向我求救，是我主动冲过去的。第二次也是我主动去闯石兵八阵去见你......这些事，本来我也不怪你。更何况，我不是也利用了你好几次吗？”

“那咱们可就说定了。”貂婵笑道，“从此以后咱们可就两清了，谁也不许再提这些事儿了。”

“怎么可能两清。”刘协指了指自己的心脏，“你还在我心里，夺去了一块儿地方呢。这事儿可还没完呢。”

“你是个很好的人，虽然我看别人都看的不准，但是我看得出，你真的很好。”貂婵柔声道，“有时候我也会情不自禁，被你的才华、被你的睿智、被你的勇敢打动。我也很想做你的红颜知己......但，我们不可能。

也许你已经知道了......我这人天生不是个好恋人，却应该是大多数男人心目中的完美情人。我的心里装着太多人太多事，太容易被人感动，又太不容易做出抉择。我知道这也许对你不公平，但是.......你若喜欢我，这本就是一个错误。

更何况，你的身边已经有了婉君，我......其实，我是一个自私的人。曾经的一切，就都当做是逢场作戏吧，从今以后，我希望你能拿我当孙策，甚至当王越......记住，千万别爱上我。至于我欠你的，我会想办法还给你。”

刘协本以为貂婵将自己叫出来，是有一番浪漫旖旎的对白。却不想，得到的居然是拒绝好警告。刘协苦笑了一声：“你这样的人，还真是害人不浅......不过，为了防止你继续害人，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好了。你放心，我会下意识和你保持距离的。

你现在跟我说的这番话，虽然和我想象中大相径庭。但是，却比我想的更加真实。所以我确定，你是因为对我有足够的信任，才跟我说出这番话的......所以，我也相信你。”

“谢谢。”貂婵听到刘协的保证，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，在刘协脸颊上飞快的轻轻一吻，“这是奖你的。”

刘协摸着脸颊上被貂婵吻过的地方，心中不由得苦笑道：“这妖精......她要总是这样，我还怎么跟她保持距离？”

刘协忘了谁说过，一个坚强的人若人肯在你面前展示出软弱的一面，那她必然将你当做了最亲近的人。

那么貂婵现在的表现，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呢？

“有狐绥绥，在彼淇梁。

心之忧矣，之子无裳。

有狐绥绥，在彼淇厉。

心之忧矣，之子无带。

有狐绥绥，在彼淇侧。

心之忧矣，之子无服。”

忽然，身边的貂婵低声吟唱起来，那声音如泣如诉，像是幽怨，像是渴望，也像是太息。

刘协静静听着这首选自《诗经》的曲子，恍惚间，似乎看到一个月下舞剑的清秀身影。剑法被演练了一遍又一遍，无数的苦练，只为了得到一句赞扬而已。

没有人陪伴，没有人交流。只有月光为朋，寂寞为友。

那是谁的影子？是貂婵，还是刘协自己？

又或者，本来自己和貂婵就是同样的人？

一曲终了，刘协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：“貂婵......”

貂婵一根白净的手指抵住刘协的嘴唇：“什么都别说，我也什么都不想听。安静的，陪我一会儿吧。”

刘协只好点点头，将千言万语都埋在了沉默的梦里。

此时已是夜凉时分。一阵凉风吹过，貂婵本身穿的单薄，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。

“夜深了。”刘协脱下外套，披在貂婵身上，“休息吧。”

身上是让人安心的温暖，和少年特有的草木般的清新气息。貂婵俏脸微红：“嗯，晚安。”

船的另一头，老船翁一声轻叹：“呵，少年人啊，年少，真好啊。”

翌日清晨，客船穿过河面特有的湿润薄雾，停靠在解县码头。

“停船喽！”老船翁扯开嗓门一声吼，顿时叫醒了不少还在睡梦中的船客。

王越睁开眼，想叫刘协一起下船，找了一圈，却没发现刘协的影子。

王越心中疑惑，出船舱一看，刘协和婉君貂婵已经梳洗完毕，在码头边的茶摊上等候自己多时了。

王越跳上码头，几步来到两人旁边，挪揄的笑道：“三位，起的可够早的。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！”

“嗖——”一团白影向王越飞来，林雅一手抓住，却是一个肉包子。

“赶紧吃，”刘协没好气道，“把你那嘴堵上，省得聒噪！”

王越嘿嘿一笑，在面前的长凳上坐下：“那我们还照原来的计划走么？就怕这一路辗转，翻山越岭的，两位姑娘会不适应啊。”

“我没关系的。”婉君低声道，“反正跟着夫君，再难走路，我们也一起走过来了。”

刘协有些好笑的看了婉君一眼，这小丫头居然学会说话软中带刺了？这番话虽然是向着王越说的，可实际上，分明是在对着貂婵宣布主权。

看来，貂婵的风情万种，让婉君这样性子温顺的小丫头，也已经产生了危机感。

“我无所谓的，你们去哪儿，我跟着就好。”要论斗嘴的本事，貂婵肯定要甩婉君几条街，不过如今的貂婵，却并没有那个心思，而且，似乎也没有那个必要。

昨天晚，她都已经跟刘协表明了心迹，只想做一个红颜知己，不想两人之间有什么爱情之类的发展。

正在此时，刘协却听得身后有人笑道：“真巧啊四位，咱们又见面了。”

刘协回头一看，眼前的，却正是那还欠着自己一次赌约的刘子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