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染嘻嘻笑着把他的头发都拢到身后来,“那梳不好,你可别怨我呀!”
季明堂嘴角含笑,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摆弄自己的头发,忽然生出了一种举案齐眉的意味来。
白染摆弄了半天,左试一下,右试一下,又拿了他的黑玉发冠,试探着往他头上戴。
“疼吗?”她抓着他的头发问。
“没有。”
虽然她有时会扯到他的头发,但这点儿感觉,真的算不上疼痛。
白染又把他的头发都梳起来,扣上发冠。
“疼吗?”她又小心翼翼的问。
“我没那么脆弱。”
季明堂是真的不觉得疼,但他现在隐隐觉得让白染替他束发,实在算不得一个好主意。
只见她洋洋得意的把发簪歪歪扭扭的插在他头上,一松手,发冠便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,本来勉强束起来的头发立时有一大绺落了下来。
季明堂看着铜镜里的自己,忽然想,幸而此番只有他们两个人,不然他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。
白染站在他身后,表情讪讪的,“我就说我不会吧。”
她还颇为懊恼。
不过季明堂这个样子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,也不枉她动手一回。
“算了,你先帮我拆开吧。”季明堂失笑。
等白染帮他把头发拆开,又将黑发梳顺之后,季明堂才抬手,将头发束起。
前后不过几个呼吸间,他已是一位端端正正的阎王爷了。
白染在他身后真心实意地赞叹:“公爷,你也太厉害了吧!”
他刚刚手法太快,她都没看清。
季明堂起身,单手撑着她的妆台,“坐。”
白染觑了他一眼,如坐针毡的坐在了自己的小椅子上。
季明堂从她的妆箧里拿出了一个白玉发冠。
白染目光亮亮的瞧着他,只见他依旧是几下就把她的头发束的板板正正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男装出门?”
“徐家的首席大掌柜,白非公子,总不能人家任命你的第一天,你就不去吧?”
白染转过头来抓着他的衣襟,嘻嘻的笑,“怎么样?听起来是不是很气派?”
季明堂轻笑了一声,显然对此很不以为然。
他淡淡道:“你若想气派,国公夫人的身份更气派。”
白染不赞同的嗯了一声,“国公夫人厉害,也是挂着你的名头才厉害,如今可是靠着我自己的名头。”
季明堂并未置喙她这说辞,又抽出一只眉笔来,一手把着她的脸,另一只手细细的给她画眉毛。
白染一动作不敢动,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那只眉笔,忽然道:“做了这东西的人可太厉害了,前些年女子都还只用石黛画眉,如今用这种笔方便多了。”
她突然兴致勃勃地仰了仰头,“公爷,你说做出这笔的人是不是得赚了不少银子呀?”
她脑袋动的一瞬间,季明堂就撤开了手,免得将她的眉毛画成竖直。
而听了她的话,他又愣了一下,继而沉声道:“确实。”
白染没注意到他这微妙的情绪波动,眉毛画好了之后,便兴致勃勃的换上了一身轻袍缓带的男装。
那袖子很宽大,是黑色的云纹重锦,袍子下摆也微微散开来,是现下燕京里最时兴的世家子的装扮。
银线绣在黑色的重锦中,在日光下流转着淡淡的光芒,每一转身都是不同的图样。
季明堂满意地看着她身上的衣服,觉得自己设计的东西就是不错。
“你说我们穿一样的,大家会不会猜到我靠着你这棵大树啊?”白染看着季明堂身上一模一样的大号袍子。
“叫他们知道不好?”季明堂挑眉。
“不是,我们之前不是说你不会帮我的吗?若是大家觉得我是国公府的人,那不还是变相让你帮了我?”白染振振有词。
季明堂默了一默,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。
不过他还是道:“无妨,能见到我的人都不会乱说。”
白染这才放下心来。
两人一起走出梨花苑的时候,在梨花苑外蹲了一夜的沈宏忽然瞪大了眼睛。
“怎么出现一个小国公?”他惊讶的喃喃。
“你在这干嘛?”白染奇怪的看着他。
沈宏不自在的咳了一声,分别给季明堂和白染见了礼。
“公爷昨晚病发,老奴担心,所以在这儿守着。”
他心里想,还不是看你把公爷领回了屋里,我放心不下吗?
国公府里谁不知道你白小姐和国公爷不能并存。
可今早看着国公的气色,昨晚似乎睡得很不错?
“哦,他没事了,你放心吧。”白染随意的摆了摆手。
白染离开国公府之后,便和徐文汇合,直接把那日看上的铺子拿了下来。
徐家发出布告,聘请白非做第一大掌柜的消息,在燕京里传了个遍。
人人都在好奇白非到底是何许人也,白家明摆着就在打压徐家,这样一个名不见经转的人,居然还敢帮徐家?
所有人都在看热闹,看着这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是怎么跌落万丈深渊的。
而白非上任的第一天,就买了一处下等铺子。
本来还在看好戏的大人物们议论纷纷,百无聊赖地移开了视线。
本以为徐家垂死挣扎,能请到什么厉害点儿的人物,结果一出手就是昏招,看来徐家没落是跑不掉了。
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商讨,等徐家彻底落败之后,如何瓜分他们家的生意。
白染和徐文指使着伙计,把铺子里都重新装了一遍。
两人忙了一天,到了下午,茶铺才初具雏形.
白染瞧着天色,撂下手里的活计就往回赶。
“哎,白老弟,都忙了一天了,一起吃一顿饭吧。”徐文拦住她。
白染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,“家里管得严,我得快点儿回去。”
徐文一愣,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。
他难以置信道:“白老弟娶亲了?”
这白非看着比他还年轻,这么早就有了夫人?而且听他这话的意思,这夫人还是个不好相与的。
白染想起她家季夫人,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她讪讪的笑,“是啊!”